作者：魂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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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事皆有因
百度公布2019 Q1 财报，宣布搜索公司战略转型，百度高级副总裁、搜索公司总裁向海龙离职。这些消息顿时引起广泛谈论，大家争先恐后畅所欲言，拿出魏则西的案例、财报、陆奇离职这些旧闻佐证自己过去的判断，翻了一圈下来，普遍认为瘦死骆驼比马大。
其实我相信有这样想法的，都是伴着互联网行业一路走来的，对百度熟悉而哀其不争，毕竟在莆田霸占主页之前，相比友商们的浏览器广告病毒全家桶，百度仿谷歌的简洁页面还是给人以好感。
百度创始人李彦宏向来给人以彬彬有礼的儒雅姿态示人，作为天资聪慧的状元早已实现财务自由，为什么业务和手下总给人一种矛盾和杂乱感？
这跟个人修养、业务方向、商业模式没有半毛钱关系。
答案就在，他没有真正进入与公司休戚与共、共进退的统帅的角色，总是以一种游离的姿态面对，试图扮演一个哪里有问题，自己就会以白衣骑士的身份出现救场，我是万能的神。
而事实上，没有人能全能，没有人！
这跟公司有什么关系？大家先别急着喷我，听我解释。
你们知道，当职业经理人最害怕遇到什么情况？
缺钱？缺人？缺方向？缺市场？缺服众的管理能力？
都不是，你们做过高层职业经理人，也就是非股东二把手高管就知道，缺人可以招可以挖，世界这么大总有会做的；缺钱可以融可以借，有好想法这个市场最不缺的就是钱；缺方向可以探讨，缺市场可以创造市场大不了一起换方向，而向自己创业成功又是执掌核心部门十几年的百度老人，服众不是话下，陆奇具有如此高外部声望和高超人格魅力，这一点也不在话下。
其实
职业经理人最害怕的是老板旨意的游离与反复。
职业经理人最害怕的是老板旨意的游离与反复。
职业经理人最害怕的是老板旨意的游离与反复。
比这个更恐怖的是：
两位老板旨意交错的游离与反复。
更更恐怖的是：
绝对自信的 两位老板的 旨意交错的 游离与反复。
首先，问题都是存在的，不管是枝繁叶茂的天猫家还是隐忍克制的企鹅家，都会存在需要不断变换战略方向和执行细则的，而且这个也有很多前例佐证，企鹅远的有微信崛起，近的有事业部调整。天猫亦同。但是与百度不同的是，这两家宇宙级的主心决策，都不会被哪怕一丁点动摇，是决策都是如天神指路么？
并不是，而是主决策层拥有最核心不动摇的旨意，以及承担一切的态度。
朋友们，这句话说起来容易，做起来极难，尤其是对爱惜羽翼，绝对自信聪明的统帅来说，有如终身宿敌。
旨意应厚重、简单、坚定。
有如坐镇守城，城破身死，与城共进退；有如上前杀敌，爱兵如子，身先士卒。
如果有出现“要不是听我的准赢你看你没听”、“你先上有问题我看能不能处理”、“你们的执行根本不是我的本意这后果你得背”、“你做着看如果没按我心里的要求你就走人吧”、“我永远都是主角我永远都没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”、“你这么做我也没办法”……
相信我，不管做什么，这事儿从根子上就埋下了巨大隐患，你作为拥有绝对旨意的人、拥有全部人事权和财权的人，没有给足执行人足够的安全感，总是以一种游离的态度。
作为个体，这种做法是非常聪明的，规避了所有可能的小风险，营造出完美的个人人设。哪怕刀子砍下来也不会死，因为你能最早脱身。
但是你是统帅啊！
你是统帅啊！
统帅啊！
跟感情也比较类似，你如果总是“你这样想我也没办法”、“就是你不听我的你活该”，这还有继续和睦漫长人生的可能么，如果强维系着也会变成一方极度缺乏安全感，疑神疑鬼，一方又总是嫌弃对方而觉得厌烦。
不一样的么？
我们从企鹅今天的文章中随便摘几段看：
作为一名在百度颇有权势的高管，很多人对他的印象是——隐忍、知进退、有城府。 向海龙开会很少直接坐到李彦宏或马东敏身边。 一般的情景是，李彦宏坐在PPT一侧，马东敏坐在大会议桌对面， 而向海龙不远不近坐二人中间，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。 当李彦宏对业务细节出现疑问时，向会走到他跟前趴在桌上给他演示。 “大多数时候，他都会先往后退。”一位搜索公司员工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 李彦宏经常会亲自过问项目，向海龙通常做法都是——退到一边。 每当遇到决策时，向海龙都会对手下说“你去请教Robin”， 而等过一段时间李彦宏退居幕后，他又重新出来做指挥。 “有时候Robin会冲得靠前，海龙都是缩的，他们两个永远都是你进我退的关系。”
（没有人会拒绝日光灯，这种做法我太熟悉了，就是避嫌，揣测一切可能会被老板认为自己能主导的情况然后避让，这是因为老板绝对自信而总认为自己可以随时主导一切，隐隐的是老板内心的对主导权缺乏安全感的感觉。事实上，老板怎么可能在业务上比一线负责人更清楚呢）
再来两段：
李彦宏曾对内表达，高管应当“武将死战，文臣死谏”。 多年以来，向海龙的形象更像是李彦宏和众多百度高管的“反面”。 “他是里面最接地气的一个。”前述中层告诉《财经》记者， 向海龙给人的感觉不似李彦宏那样文质彬彬， 而是“精明、利落、干练”。他重视收集信息，有时凌晨还在向下属询问， 他会在群里@所有人，交叉验证。开会风格是针对业务偏强势的探讨， 时不时直截了当打断对方说：“你这个不对啊，我听XX说不是这样的”。 和李彦宏用人追求完美主义不同，向海龙的观点是“有烂砖没烂墙”。
（当如此大的集团，很多细节主负责人总是需要小心翼翼咨询老板的态度时，你觉得这是对产品的细致斟酌么？不是，而是对绝对掌控的权力的执迷。）
再加上老板夫人举重若轻不容置疑的地位和声望，经理人心中只有无尽的忧思：
《财经》了解到，百度有两项资本动作变更和向海龙有关。 其一是百度外卖的出清，向海龙曾是内部最反对O2O战略的高管之一， 当百度放弃O2O向人工智能赛道转变时，高层希望向将百度外卖和糯米都收归搜索公司， 向海龙拒绝收百度外卖，这一定程度促使了百度外卖的分拆； 其二是，百度曾准备战略投资共享单车品牌ofo，向海龙多次开会向马东敏反对， 力劝她放弃这笔投资。其观点是外卖和单车是AT支付战争时期的武器。 重置棋盘 在近期某位高管离职前，马东敏和崔珊珊与他有过一次对谈。 据转述，他们在谈话中抛出一个疑问——百度今天这种状况，市值没有突破， 大家的责任是什么？Robin本身就是在承担责任，其他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？ ——这次谈话被认为是集团最高层开始向下追责，起因是抖音赛道错失被抬上桌面。
我到底该怎么选择呢，我到底该坚持么，我做对了老板怎么想，我做错了……这不用想，早早卷铺盖走人吧。
抛开业务方向选择这一大块（全力AI这个也可以长篇大论一番，感觉百度是金牛业务做迷了，忘了商业世界的残忍，没有大商业变现哪能支撑心中的执念？）
我们来仅仅看百度大的人事变动。
2015年6月，前百度研究院副院长余凯离职； 2015年12月，前百度研究院高级科学家倪凯离职； 2016年8月，前百度研究院首席架构师顾嘉唯离职； 2016年11月4日，李明远，这个坊间的“百度太子”，从得意到被边缘化到请辞； 2017年3月22日，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领域国际上最权威的学者之一， 百度人工智能的奠基者之一吴恩达，开启了自己的人工智能新篇章； 2017年10月26日，百度深度学习实验室（IDL）主任、 原百度研究院院长林元庆已于9月份辞职创业。 8月王海峰接替，这距离其3月份接替吴恩达担任百度研究院院长一职仅仅过去了5个月； 2018年4月，“百度最年轻副总裁”李叫兽宣布离职，两年前被寄予营销厚望； 2018年5月18日，被认为最有希望带领百度驶向人工智能大航海时代的 陆奇“止步百度深水区”； 2019年3月15日，曾经的神童，百度的重要非关键人物张亚勤，宣布六个月后将光荣退休.. 2019年5月，百度核心搜索业务部门老人、“权臣”向海龙离开。 部分来源于作者：虎嗅APP，知乎。
这些都是来时被寄予厚望，要用另一种全新的方法和方向去扫除旧瘴，体现了李彦宏全新的认知水平和高超的调度统御能力。结果都与老大心中的想法有出入而黯然离去。
对于这种情况，在我有限的职业生涯看来，只有三种可能：
1、老大本身就没想清楚，这里的想清楚指的是非常明晰这样选择的情况、可能、风险和结果；
2、老大想清楚了，但因为自身无法服众，人事任免权和财权某些地方受人桎梏而被架空导致拉出来背锅；
3、老大知道，但是囿于习惯、性格宿敌而对结果怯懦，总是以一种游离事外的态度。
很显然，以如此频繁的高层迅速变动，以及最关键的人事权和财权从未易主的情况看，百度是第三种情况。
（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这也是中国绝大多数企业无法长远发展最悲哀之处，有空可以细细道来，跟中国人本身的隐晦含蓄的性格和社会形态也有很大关系。）
而这个地方，是天猫家马云做的最好最厉害最出神入化的地方。
翻出马云给阿里云王坚的态度对比一下：
2010年，马云、马化腾、李彦宏深圳论剑。 谈及云计算时，李彦宏说，不客气一点讲，云计算是新瓶装旧酒； 马化腾说这事可能得一千年；但马云坚定地说，阿里对云计算志在必得！ 每年投入1亿，不知道猴年马月咸鱼翻身的情况下， 马云就这样投了王坚的阿里云10年，最后真的把马化腾说要1000年才做成的事给办了！ 而把阿里打造成对全世界都有用的技术公司一向是马云的理想， 二者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，于是马云把阿里云的领导权交给了王坚。 但阿里云一开始在阿里集团就是一个笑话：技术上突破很难，商业前景渺茫。 2011年，因为宏碁在最后一刻取消和阿里云YunOS智能系统发布会， 王坚成为知乎大V们尽情嘲笑的目标，他也成为除了卫哲外阿里巴巴历史上最受争议的人。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挺过来的。而马云一直是王坚背后最踏实的靠山。 2012年8月，“云手机做得一塌糊涂， 占用公司大量资源”的王坚被任命为阿里巴巴集团CTO， 这次任命引起集团内部强烈反弹，以后每隔一段时间， “阿里云解散”的流言像流感一样来了又去，去了又来。 马云的意见是：博士的不足大家都知道，但博士了不起的地方，估计很少有人知道。 假如10年前我们就有了博士，今天阿里的技术可能会不一样。
马老板懂技术么？比起李彦宏计算机技术背景，他可能只会发邮件。
马老板自信么？他可以与美国总统谈笑风生，图乃义务图森破。
再来看看马老板怎么处理太子位的：
无论是干净处理早期孙彤宇的事情，还是后来几位不同方向太子的抉择，无一不是干净利落，充满了成年人式的尊重与决斗。
疑人不用，用人不疑。
那就是：
我选择你出来我就肯定了你的方向和决策，你当政的时候我就是个奶妈，你要钱给你弄钱要宣传我来帮你游说；你有你的风光我也有我的风头，但是你做的没达到要求你就离开，我也接受我选择错误的后果。
我待了很多地方，这种处事风格在浙商圈特别明显，当然有好有坏，但是无疑是适合现代商业管理的。
黑泽明在《影武者》里对御军的描述是：
“疾如风”，“静如林”，“烈如火”，“定如山”。
主公就是山，打仗时坐阵指挥，太平时就在府里，像山一样坚定。他的军队进攻时，先由骑兵像风一样发动快攻，再由步兵举起长矛像森林一样悄然逼进，最后由骑兵像火一般横扫敌军。主公则始终在后方观战，像山一样屹立不动。
最终信玄之子武田胜赖全面夺取家中军政大权，并违背信玄遗训领兵出征。结果被织田信长以三段式火枪射击加防马栅栏战术击溃，全军覆没，武田家从此没落。
“风啊……我们的命运到此结束了！”
“林哪……我先走一步啦！”
“火呀……再见啦，在主君那里相会吧！”
山既动了，它也就完啦！
而国内很多家族老板：你玩弄管理的手段很像蔡徐坤。
